LOFTER-网易轻博

1·故人（二）
      灯盏栖息在床头，钟摆的摆锤发出深夜的邀请函。楼下客厅伸手不见五指，唯有不知方向的摆锤在透过钟摆暗暗记录着另一个世界的时间。
      沈巍在陈尚东的注视下，手拖着茶盏小心翼翼地走进卧房。
   “你又干嘛去了？”陈尚东放下手里的报纸，直勾勾盯着他来到自己面前，慢慢在床沿处坐下。
   “给你弄茶喝。”沈巍不卑不亢地回答他，那目光柔软的挑不出一点瑕疵。手指摘起瓷盖，又细心地刮了刮上面溢着清香的水气，“刚才我在找明仪的路上去药店买了点莲子花和甘草给你泡茶喝。”
      陈尚东接过沈巍递来的茶盏，覆上去尝了一口，却又马上拉开了一段距离。
   “怎么这么苦啊。”他微皱的眉宇轻舒，目光一下落在沈巍白皙的脸上，嘴上虽说着怨言，而手中的茶盏还是不舍的摆在身前，四溢的香气仿佛勾勒着他欲盖弥彰的心理活动。
  “《本草纲目》里说过莲子花花味苦，性寒，具有清心火之功效。《本草化义》里也说过…甘草生用凉而泻火。两药合用，则烦躁可除，睡眠可安也。”
      沈巍轻笑着挑了挑眉，绚烂色彩在转动至下的眼眸中微微闪烁着，他在示意陈尚东把茶喝完。
      大概是事实尘埃落定，内心有些过意不去，陈尚东轻咳了几声，算是比较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明仪她对生母比较依恋，你……”
   “我说过的，我可以等。”沈巍低头抠弄着指甲缝，两节小扇子一样的纤长睫宇在侧对着他的陈尚东的眼眸中不住地扇动着，“我相信时间会给我一个善终的。”
      陈尚东闻言小心的将茶盏放到床头柜上面，随之抓过沈巍落空的手，将它细细捂在手里。茶盏再暖未免隔着不保温的瓷壁，沈巍的手要暖就是皮包着血肉一起。 
   “别，你弄疼我了……”沈巍受不了陈尚东似审视他的眼神，惊惶的像个猫一样的轻微挣扎着。
      陈尚东恍若未闻，反而再度握紧沈巍的手，将他拉到自己面前。在不好的预感要跃然心上时。对方突然照猫画虎一样放柔了声音：“娶了你真好。”
      刹那间，眼白和黑瞳仿佛在冥冥中合应起了一个新的眼眸。在那道敏锐的眼眸中，沈巍看到了陈尚东眼底与柔柔语调不符的阴狠和偏执。短暂的失神后，他应声翘起唇角笑了，像紧跟事态节奏的反应，像冥冥中迎战的挑衅。
      陈尚东熄了台灯的光。卧房像是抹掉了一场方才还浓妆艳抹的戏，此时凄清的月光竟有些氤氲之息地洒落了进来，用一个“年年望相似”的千古思路牵引着人。
      沈巍的手指搓弄着被子里面薄薄的一层纱丝，注视着自己的手指在淡白的月光里月光拨动着。即使不做这样的行为，新婚之夜说失眠也是注定的。
      他很庆幸陈尚东没有碰他，至少现在还没有。想着想着，他就缓缓偏过了头，意料中的发现对方一直朝着他的方向，浓眉下的眼睛清醒地睁着。
      陈尚东像一个大浪中即将向瘦小沈巍翻过来的巨轮。两个人在一时间都破了辗转反侧的现状。
   “你是南京人，会做京苏菜吗？”陈尚东的眼瞳在昏暗中突然转动起来，紧接着启动的双唇像转动之后的附加手续。看着偏过头却不懂得把身体转过来的沈巍，只得又探出手抓着他的手腕，将他拽到自己这面，“过来，这样怎么说话？”
      沈巍暗中皱眉，身体却默不作声地答应了。
   “会的。”四目相对。
   “那太好了，明天中午就做条鱼吧。有客人要来家里。”
   “好的。”
      陈尚东躲在被子里的手不知不觉间蔓上沈巍的细腰，硬生生将自己香软的小妻子挪进怀里，用自己强健的身体紧紧贴住他。像是给自己不愿付诸行动的绮念的提供一个可有可无的对象。
      梅机关机关长的办公室里，影佐祯昭静静坐在办公椅上，波澜不惊地扫视着躺在地毯上覆着白布的突起人形。与陈尚东佯装出镇定的姿态不同，影佐祯昭颤动不息的眼眸隐隐泛着兴奋嗜血的光芒。像一个没有碰到好猎物却耐住孤独的境地，依旧不停磨着利爪的强悍猎豹。而就在这一刻，身体里有一个声音在用足以撕碎百物的叫嚣声音在不停重复着那个肥美的猎物已经出现了。
   “这就是政府办公厅里的？”  
   “是。”两个日本宪兵直挺挺地站在那东西的后面，平静却高亢地回答着影佐祯昭，像他们顶大的机关长一样。俨然有了面对挑战的镇定姿态。
   “哦，下去吧。”
      宪兵们出去后，影佐祯昭离开座椅来到他面前缓缓蹲下，手指轻捻住白布将其一把掀开，目光带着期许向下看去。
      那是一个人形模样的布偶，本来是一丝不挂的身体居然滑稽地勒着一条平整的亵裤。影佐祯昭眸光微眯成一条狭长的缝隙，木偶的头上的小型日本旗帜被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插在头上。
      面对难以启齿的侮辱，影佐祯昭只是付之淡然的笑容，他伸手拔掉匕首，连同那面令他肃然起敬的小国旗一并小心取下来，将木偶扶坐至沙发上，又转而起身去关灯。
      留声机拥抱着唱片早已蒸腾起优雅的腔调。影佐祯昭像个绅士一样将沙发上的木偶扶起，一只手牵制住它无指的手，一只手温柔地托着它的后腰。顺着舒适轻悠的音乐翩翩起舞。   
      黑靴抓地，一步一步稳稳踏滑在地毯上，而他怀里的木偶像个傀儡被他牢牢掌控在钳子一样的大手掌中。同样没有指头的虚化脚步在黑暗中被迫不知方向的无力飘动着。像那些生前大仇未报，死后依旧受难的魂魄。
   “政府办公厅的中国人真不懂礼节，和平建国的理念是不允许礼崩乐坏的。”影佐祯昭附上木偶莫须有的耳朵部位，亲昵而歉意地回答：“可我们日本人不一样，你既然来了梅机关就要感受我们与众不同的热情。”
      他狡黠的笑了笑，揽紧步偶熟练地转了一个圈。步偶柔软消瘦的腿甩在了沙发腿上，发出一声沉闷不屈的呜咽。
   “这首曲子是施特劳斯的《蓝色多瑙河圆舞曲》，它象征着升起的黎明。”
      身形搅拌着已经魔化的月光。
      曲子蓦然停了下来，影佐祯昭惊奇地盯着那个留声机稍怔了片刻。瞬息之间，又转眸含情脉脉地凝视着手里的布偶。无谓松手的片刻，眸中意味深长的笑意瞬间化为乌有。
   “留声机坏了。我知道你还想和我跳舞的，可是我只有今晚有心思。”影佐祯昭瞪着一双充满血腥癫狂的双眼，再度蹲下身体，一切又再次回到了原点。
      唇角勾起诡异的弧度，仿佛有血顺着那里缓缓流下，浇灌皮肉，滋润灵魂。
   “可是曲子还在继续，黎明还是要升起来的。”他在瘫躺的布偶边张开自己的双臂，陶醉似的昂头，惬意地舒着气。
      月光膜拜的屋子中是望眼欲穿的欲望，是众多鬼魂围之不敢上前的阵法。
   “当然，我会用短短时间证明黎明永远不是属于你的。”声音像汽车碾过小石子的声音，显得刺耳惊悚。
      影佐祯昭的手却是温柔地抚上布偶的脸，流沙一样无孔不入的手指攒动着爬上后脑。下一秒就赧然紧握，那张没有五官觉察的脸在顷刻间被攥成了一团。五指齐上，一点一点耐心的将流露出的皮肉勾勒着收进手掌。想到什么的影佐祯昭笑的面部扭曲，笑的青筋漫起，也许脑海中正描绘着头骨崩裂，脑浆飞溅的场面。
      几抹月光劫后余生的想要逃离，却被影佐祯昭遗落在身后的匕首所吸引。
      没有四肢和五官，只有刀柄和刀刃在隐隐月光中不懈地刷新着反击的存在感。
      一切显然到了图穷匕见的境况。
      ……
      第二天早上，陈公馆。
      待沈巍睡醒来后，发现床的另一边已经没有人了，他抬头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钟表，时间刚好指在七点整。又探手抚了抚身侧的位置，一片冰凉平滑的触觉。
      这时，在公馆伺候多年的老仆芳姨推着半掩的门走了进来。清晨未见太阳的房间还有点冷，沈巍拉紧了被子。微笑着看着芳姨小步来到他身边。
   “先生嘱咐我让您再多休息会儿。”不冷不热的声音彰显着些许异样，不过性情温和的沈巍并没有注意到。
      他礼貌地笑着回答芳姨：“没事，我觉少的。您先出去我要换下衣服。”
   “沈先生是知书达理的人。有些话，我想我要说的。”芳姨像一块毛足了劲不肯退后一步的坚冰。她语气中豁然换上的冰冷使沈巍探衣服的手顿时僵了僵，他心里犯嘀咕也只好波澜不惊地坐回原地，依旧客气的请示着芳姨。
   “您要说什么？”
   “先生要风风光光地娶您进门，我一个下人也不好说什么。但是小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许她受什么欺负，比如她昨天哭的很伤心。”
      想到昨天陈尚东和陈明仪发生的剧烈争吵，为了及时脱身的沈巍还是占了一部分的责任。因此错愕了片刻的还是他没有回嘴，只是凝视着芳姨静静听她说着。
   “先生可听得明白？”
   “明白。”沈巍点点头，一口答应。
      另准备了一番言辞的芳姨一下着被迫住了嘴。了解无数年轻小妈恃宠而骄、媚上欺下故事的芳姨面对破天荒一样的沈巍竟有些不可思议。
      沈巍让她盯的仿佛芒刺在背，他暗暗咽了口口水，对自己不适的尴尬进行着瞬息的调整，“您怎么了？”
   “……太太记住就好了。”芳姨似乎也有了同样的感觉。话音一落，她眨了眨眼起身，转动门把锁离开了。
      沈巍注视着紧闭的木门一个人发了会儿呆。许久，他抬起的手撑在自己写满无奈的脸上，伴随着写实动作的有声配乐是一阵惆怅的叹息声。
      一楼客厅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在清冷包围，寒意未褪的别墅里放大。挂掉电话的沈巍仿佛嗅到了这个屋子中难得的喜悦和轻松，他马上放下吃了一半的早饭，激动的来的房门前。
      两辆车停在公馆庭院里，在站在门口的沈巍的注视下，有几个穿着黑风衣的男人快速下了车。他们在掀开所有车的后备箱后，沈巍很快发现里面都是一个一个密封的纸箱子。
      沈巍向他们走过去时，几个搬箱子的男人急忙停下脚步，向他问好。
   “陈太太好。”
   “呵，你们好……这些书是？”
   “哦，对了。我们处长知道陈太太你曾经在南京、上海都任过大学教授，对书情有独钟的。这不陈主任和您结婚嘛，他没送礼，今个儿不是补上来了。”
   “呀，那真是太感谢了。”沈巍笑的灿烂清甜，他知礼地弯弯身体。活泼灵动的眸子在几个看着他人的身上扫来扫去。
      后面一个人伸手戳戳旁边盯着沈巍正想入非非的男人，小声埋怨了一句：“人家陈太太是给你这么看的？”
   “那请问你们处长是哪位？”
   “我们处长是极司菲尔路76号特工总部的行动处处长陆锡钦。”
   “极司菲尔路……好，改天我一定登门拜访。”沈巍掩去眸中腾然而起的思虑，再次换上友好的微笑：“你们有没有吃早点啊，要不进来一起吧。”
   “不了不了，我们处长等着我们回去复命呢。陈太太就请慢慢吃吧。”
   “那我帮你们一起搬吧。”沈巍一边细声说着，一边朝刚才那个和他说话的男人走过去。他修长白嫩的手一下托在了箱子底部。透亮动人的双眸真诚地凝视着面前这个顿时手足无措的男人。
   “……哎呀，陈太太你就不要再为难我了啊！”
      沉重的书箱被几个人一个一个地搬了进来，几个人还想殷勤的帮助沈巍整理书架，却被他温文尔雅地拒绝了。
      待坐在地上的沈巍拆开箱子，赫然入眼的是几本厚而重的昆曲，再然后就是压在昆曲下面的《浮生六记》。剩余的箱子里都是国学经典，只有少量的小说和当代流行的杂志。
      手指不由得轻磨挲过泛着油墨香的书，想到全部遗失在三年前南京战火硝烟中的书籍，沈巍就似万箭攒心、日夜不安。人命都可以一瞬间消弭，祖父传下来的一柜子书又算得了什么？当他拿着举荐信来到复旦后，即使那里的图书馆再大，藏书再多，也失去了当年的风雅和兴趣。而如今，几个类似“流氓文人”“汉奸太太”的称号也将会无休止地冠在他头上。这样一来，就离这些风雅更远了，连个附庸的资本都没有。
      特别是这个圈子的人送来的书，恐怕就更有不雅的深意了。
      ……
   “喂，请问是新政府办公厅吗？帮我转接特务委员会副主任陈尚东。”沈巍拿着电话，盘腿坐在沙发上 ，没有被裤腿遮盖住的脚踝白皙而粉润，一如主人脸上明媚的笑容。
      正在办公的陈尚东略有诧异地接起沈巍大清早打来的电话，以为娇滴滴的小妻子有什么重大的要求。
   “尚东，早上好啊。”沈巍一改昨日不冷不热的态度。电话里传出的甜腻问候像几对冲进心房里细细抓动着的小猫抓。
      心底瘙痒冲击的陈尚东困窘的笑了笑，他在短暂的惊讶之后。潜意识也指挥着他降软了声音，他放下手里批示文件的钢笔。对沈巍细声细气说：“我家陈太太心情很好啊，不知发生什么事了？”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下属陆锡钦的家在哪里……嗯，是这样的，他刚才往家里送来好几箱书，里面都是我喜欢的。”沈巍的手附在自己的脚腕上，把身体慵懒地往沙发背上一靠，故作未知那面陈尚东已经开始生出不悦气息的脸而继续说着：“你还没听过我唱昆曲吧，我都是三年没唱过了。等明儿，我去戏园子借几套戏服，给你表演表演？”
    “陆锡钦家的地址在……算了，明天你再去吧。”面对单纯的沈巍，他极力压制住语气中的恼怒。而就在这时候，有人在办公室门外响亮地喊了声报告，紧接着转锁开门的声音惹陈尚东抬眸看去，不折不扣也正是陆锡钦。又想起沈巍的半句话还没有回答，而和颜悦色早已九霄云外，只得以一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态度眯细了双眼，嘴上应付沈巍的温香软玉和眸中冷光重重死瞪这个自作聪明还在对他笑着的陆锡钦，“嗯，那真是太好了……嗯，棒极了，真不亏是我的人啊……”
      最后一句轻描淡写的话，陈尚东是直视着面前的陆锡钦说的。
      电话以平常人看来似乎挂的很突然，沈巍将其放回原处后，扫了一眼置放在墙角的钟摆。他亦是轻描淡写地起身，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笼中雀一样孤高地走进走陈尚东为他装修的书房。
      情假不假对他来说无所谓，但是书是无辜实在的，沈巍必须要爱护它们。
      政府办公厅。
   “陆处长啊。”陈尚东挑高了一边眉，不管是犯人还是下属，对于被即将审问的人，他一只崇尚一种引他们自己开口的理论方式，“来我这有何贵干啊？军统向政府办公厅抛来了人形橄榄枝，陆处长老大不小了，这是唯恐自己落了新潮流，也赶紧效仿上吧。”
      陆锡钦目光一沉，本能地抬头看陈尚东，整好不偏不倚低对上了他那对充斥厌恶鄙夷的鹰眼。
   “76号的情报系统现在是被搅得一塌糊涂，还是你觉得抱紧我的这条大腿就能渡过难关？我是最讨厌这种行为的……”
      陈尚东欲擒故纵地放缓了语调，似乎l例外的在等待和昨天晚上一样的突破口，而引发并且给他台阶下的人依旧是面前的这个不相干的陆锡钦。
   “那也要看看是什么样的腿了。”陆锡钦心领神会地笑着，他情不自禁的向陈尚东的办公桌挪动起脚步，在他面前恭敬地垂下头，低声说：“就在昨天电报组吃毒自杀的军统特务，我已经把他伪造成一个经受不住酷刑而投诚的人，他将会在日本陆军医院接受最好的治疗。现在只要陈主任一句上报，几份报纸，这个创想就能得到最极致的实践。”
      陈尚东微眯的双眸顿时诧异地睁大，紧接着又不动声色地隐藏住自己的情绪。用最平常的质疑语气追问他：“用一个死去的特务，你想怎么弄？”
      陆锡钦看着已经接纳他注意的陈尚东，继续回答他：“报纸上就刊登他在军统上海站待过，其余的一字不提。”
      看清对方目的陈尚东内心一颤，在激动于自己脱离困境的同时也震惊于这个下属的突如其来的精明头脑。随之喜怒不形于色的眸光却越发越阴鸷可怖。
   “想要短时间内恢复情报秩序的确有些困难，还不如趁这点时间做点更有意思的事情。”陈尚东赞成地点着头，他控制住波动之大的神情态度，“我现在就去梅机关向影佐先生汇报，我倒要看看能引来多少不怕死的军统特务。”
      陈尚东常年淡漠的眉宇在陆锡钦身上蓦地轻舒，混杂着意味深长的眸光再也不似以前带给对方的崇敬恐惧，而是他冥冥中挺直腰板的征兆。
      上海虹桥机场。
      灼灼的日影穿过蜿蜒的丘陵投射到一片宽阔的停机坪上。一架客机停在跑道上面。明亮的机翼在阳光下闪动着令人炫目的光辉。
      机舱里垂着厚厚的深蓝色帷幔，隔离了外面的阳光。赵云澜看看靠在他肩上依旧沉睡着的祝红，拨开帷帘从上至下俯视飞机场，机坪上闪烁着反射光，光圈晕乎乎朦胧状笼罩着机翼。
      他随后抬手拍了拍祝红，对方打了个哈欠揉着一对睡眼惺忪的桃花眸，却还是微眯着眼，不舍的从赵云澜身上起来。
   “到地了还睡？快起来。”赵云澜的手推在她光洁秀丽的圆脸上，把自己的胳膊胳膊从她章鱼一样的缠绕中解脱出来。
      两个人起身后各自从行李架上取下行李箱，跟着人群亦步亦趋的下了飞机。
    

注：晴气庆胤是汪伪政权的军事顾问，一时间找不到与他能联系起的情节和决定性的定位。所以将晴气庆胤改为直接与76号有直接关系的梅机关机关长影佐祯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