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嫦.🌻

“ 愿为晨风鸟 双飞翔北林 ”

【澜巍 古风权谋AU】昆仑书

♢《军师联盟》梗。若有情节台词雷同,勿喷.

♢故事背景与三国时期、曹魏势力相似.

♡主澜巍,副裴面.  


2·帝力于我(四)

       翌日清晨,裴文德正在军营里和赵郃讨论地图,突然一名士兵疾步跑进来,单膝跪地向面前的两个人行军礼,“属下参见裴军师、灵寿亭侯!”

    “怎么了?”裴文德见他面色急切,启唇问。

    “贾大夫天亮之际突然呕血不止!”

       裴文德和赵郃大惊失色。

       伴随着一阵接一阵尖锐的咳嗽声,垂在脸侧的杂乱发丝也跟着摇晃起来,就像脆弱的烛火何时都会被一阵冷风裹挟而去。贾斯脸色惨白地倒在学生的怀里,奄奄一息地眯着双眼,士兵端着口盂了走出去,正好碰上了刚赶到营外的裴文德、赵郃。

   “小的见过裴军师、灵寿亭侯。”

      赵郃蹙紧眉头看了看口盂里刺目的色彩,提脚紧跟着裴文德走进营帐。

   “……军师、军师……你来了。”

       裴文德冲到贾斯塌边,握上对方向他艰难探来手,“怎么回事啊,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军师,你……”贾斯颤巍巍地张开染血的唇瓣,像在心上钉针一样吐出一个个疼到昏厥的字眼,“丞相、丞相远在柳城……这句话,请军师替我、替我告知以丞相……”

    “贾大夫,你说,晚辈听着。”

    “那个沈巍……那个沈巍……”

       站在一旁的赵郃听到沈巍的名字后眸色微变。

       裴文德双目乍红,握着贾斯的手深了几分力。

    “……能用则用,不能用则杀……”

    “好,我一定帮大夫带到!”

       赵郃怔怔地凝视着塌上尸居余气的贾斯。

       贾斯苍白的脸色浮现出一道迷蒙的笑意来,他惨然地阖紧双目道,“……生不见苍生宴乐,死不见、死不见天下一统,这是老夫的命啊……”

       裴文德手中一空,晶莹一泪在贾斯眼角闪烁。

       许都,沈府。

       坐在轮椅上的沈巍抱着自家的猫,他见沈夜迟迟不归,就扯高声音唤了一声:“小夜快点!”

   “来了来了!”沈夜端着一个铜盆小跑进来。

   “慢点,别给我洒了。”沈巍虽然嘴上说着嫌弃和埋怨的话,可看向沈夜的目光里都是止不住的笑意和温柔,他揽紧怀中猫,撤出一只手去取桌案上的木梳,“你把铜盆给哥哥端到桌案上来。”

   “这是什么水啊,闻着真香啊。”沈夜照做。

   “这水啊,是配了乌精、榧子、皂角几位中药,又加了去年冬日里我让你采集的梅中雪,又配以茉莉和栀子调香,常常用这种水梳头会让头皮乌黑健旺。”沈巍蘸了些水,有条不紊地梳起了怀里白猫的毛丝,“动物的毛发也可乎。”

      沈夜看着飘在水面上的花朵,竟然提着衣摆气鼓鼓地坐在了沈巍身前的地面上,怀里的猫吓得一哆嗦,呜咽着叫了出来,“哥哥宁可给它梳也不肯给我梳,简直是活的人不如猫。”

      沈巍怔住了,随之啼笑皆非地推了推沈夜的肩胛,“三公子今年贵庚啊?居然和一只猫吃醋。要不要我明天直接拿醋给你梳头啊?”

   “正好,你梳的我一头的醋味,等那个左钦源回来我就天天在他眼前晃荡,不呛的他连人带案逃出丞相府。省的碍我的眼,让人瞧着不舒服。”

      沈巍被沈夜的气话逗的喜笑颜开,他挑挑眉缓缓俯低身子,两只猫爪子一样的手扒在沈夜的肩膀上,一边轻轻摇晃一边拖长声音道:“哎呀,不要生气了……二哥先拿猫试试,好了再给你!”

       因为沈巍的动作而被挤压成一团的猫再一次发出一声类似抗议的沉闷呜咽声。

       沈夜忍不住发出一声哼笑,沈巍又往下压压身体去观摩自家弟弟的表情,沈夜微微别过脸又撇下上一秒还在翘起的唇角,“……谁听你解释!”

    “再去帮哥哥拿个更细的梳子。”

    “就知道你是有求于我,才哄我高兴的。”忽然浮现到脑海中的鬼点子让沈夜一改怒容,兴致勃勃地站起来,“哥,你现在可不是以前了,你时刻清楚、时刻记着如果没有我……你会过不下去的。”

   “小崽子……”沈巍冲着沈夜拉了个鬼脸。

      沈夜转身去帮沈巍拿梳子,沈巍无意间瞥见盆里有几朵花一齐聚在一侧,于是他拿着梳子挑开清凉的水面,欲要将水面上的花朵均匀地拂开。这时怀里舔弄皮毛的猫突然站了起来,沈巍本能的用另一只手臂阻拦它,没想到对方先他一步跳到了地面上。沈巍一脸错愕地看着它敏捷地窜上桌案,靠近铜盆,伏低身子去舔饮铜盆里的花水,“诶,那水可不能喝啊!小夜……小夜!”

       沈巍蓦地拔高声音想要吓退那只猫,甚至行动轮椅探手去驱赶,没想到它起身绕到沈巍触碰不到的一边,恍若未闻,继续舔食盆中的花水。沈巍心急火燎地呼唤着弟弟,久得不到回应的他自己直直站了起来,来到铜盘边两手溜到白猫腋下,将它从桌案上提了起来,“……都说了不让你喝。”

       拿着细梳子的沈夜姗姗来迟,“哥,发生什么事了,你怎……”眼前的场面像一大团棉絮,直塞的满面惊诧的他吱不出一声。

       沈巍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他抱着猫迟疑地低下头去,原本断裂的两条腿将他开始颤抖的身躯稳当当地支撑在了地面上,“这、这是……?”他扶好桌案慢而小心地迈出第一步,腿上的舒适感来的那么不真切,却又在明晰刻骨地提醒着他。

    “哥,你的腿好……”沈夜冲到沈巍身侧,激动的热泪盈眶。没想到他话音未落,沈巍却如遭雷击地伸手堵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摁住他的肩膀,兄弟俩顺势蹲了下去,躲在桌案后,“怎么了!”

       沈巍放下点在唇瓣上的指尖,用极度细微的声音对沈夜说:“没什么,我一介戴罪之身,许都于我日日都是危机四伏。隔墙有耳,要慎言啊……”

       沈夜惊骇地定住眼神,哥哥严肃危急的表情让他瞬间明白过来。

       邺城城外主帅的军营里,赵云澜肃立在父亲的桌案旁,赵心慈背对着他颓然地坐在席上,昂头茫然地注视上方悬挂着的‘赵’字军旗,半晌,他疲惫地叹息:“我赵昀又少一奇才……”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出自杜甫《石壕吏》】,还望父亲珍重身体。”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呵,你倒是想的开啊?”赵心慈缓缓转过身来,一道令人捉摸不透的目光瞬间定格在赵云澜的身上,“你…对贾大夫就没有什么未尽之言嘛?”

       裴文德不露声色地站在另一侧。

    “纵有未尽之言,也是彼此阴阳两隔,又何必徒增烦忧?”赵云澜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理与赵心慈对话,“父亲肃清河北、将洪氏一举歼灭之。而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儿子愿做父亲的左膀右臂!”

       听着赵云澜滴水不漏的回答,埋藏在赵心慈心底阴恻恻的思绪在看不见的角落里生根发芽,以风驰电掣的速度生长着。他刚要发话,帐外的亲兵突然走了进来,两个士兵搬着一口木箱子紧随其后。

    “禀丞相,这是从洪恪府中搜到我方官员与其私通的一百余封书信。”亲兵单膝下跪汇报。

    “嗯,我知道了。信留下,你们下去吧。”三人应声退下。赵心慈不紧不慢地站起来,围着那口木箱饶有兴趣地转起了圈,俨然心中结果已了。

    “父亲,这些人拿着咱们家的俸禄、饱受父亲的恩惠,暗地里却背主通贼!”赵云澜指着箱子,义愤填膺地斥道,“现在证据确凿了,只要我们依着书信上的名刺抓捕,他们插翅难逃!父亲,这件事请让儿子去处置!”

       赵心慈和裴文德对他的回答笑而不语。

       赵云澜和赵云翳各站在一边,赵心慈坐在胡车上一边嚼着盘里的红枣,一边道:“这是朝中官员暗通洪恪的密函,你们两个都说说该如何处置?”

       赵云翳不假思索,干脆回答:“烧!”

       赵云澜心中冷笑直泛,“查而后烧。”

       赵心慈吐掉嘴里的枣核,“都说说,为何?”

       赵云澜首先开口,“这些人见我军势寡,便趋炎附势,背主求荣,后患无穷。就算今日不杀,回到军中也要尽快处置。否则战事再起,他们便会是敌军的内应!”他说到这里便侧过头,用一双不容置疑的目光直视着同样在看向他的赵云翳,“正所谓‘季孙之忧,不再颛臾,而在萧墙之内’【出自《季氏将伐颛臾》】。”

   “二哥,小弟以为不然。”赵云翳面带笑容,轻轻摇头否决。

   “可是你二哥说的没错啊。”赵心慈插了一嘴。

   “父亲、二哥。”赵云翳温顺的朝着赵心慈和赵云澜拱拱手,“我以为父亲不是季孙,也就不必担忧萧墙之祸。这些人会投靠洪恪,是因为洪军众而我军寡,他们是审时度势、趋利避害,自然会留其后路。而现如今父亲平定河北,气吞中原,放眼四海豪杰有谁敢比伉啊?他们一定会明白局势,会对咱们家和父亲忠诚的。”

   “父亲的敌人还有南梁和江幕,他日必有一战,怎么可以用这些首鼠两端的小人呢?孔子尚不赞同以德报怨。这不是翳弟你开卷写诗、斟酌用词,你不要忘了袁绍是是怎么兵败于曹操的,就是因为许攸卖主求荣的背叛。”赵云澜淡淡反驳。

       赵心慈将承枣的盘子探过去,赵云澜拾起一颗枣放到口中,继续聆听赵云翳的观点。

   “二哥,大战之后正是广布福泽,收服人心的时候啊。河北人才济济,有很多人跟着洪恪反对过父亲,难道要把这些人都杀了嘛?那洪恪的属下又该如何处置呢?一定会引的人人自危的。”赵云翳取过父亲递来的枣。底气十足地摊手,反问赵云澜。

   “呵,战场上厮杀堂堂正正,总比那些背后玩弄手段的小人要光明磊落。”赵云澜吐出枣核,随意一扔,“二哥现在就教你一句,敌人可以用,叛臣不能留!”

   “是二哥你多虑了。父亲处置盟书一事不也没有追究身后人嘛?朝中上下可是一片欢欣鼓舞,百官铭感五内。我军远征,许都无人造次,得以平安无事,不正说明父亲此举英明嘛!”赵云翳又咬了一口枣,笑嘻嘻地凝视着若有所思的赵云澜。

   “局势不同,简舒同的同谋都是一些并无实权的老朽之臣,而这些可是我军中的心腹之患。”

   “留一二隐晦,若他们再有不轨,再杀不迟。主要饶恕绝大多数人,就会让父亲的仁德之名远播海外,若是睚眦必报,尽数斩杀,除了得到百颗人头还能得到些什么啊?可知否了,二哥。”

      赵云澜有些嫌弃地注视着弟弟那张堆满灿烂的脸,“翳儿,你实在是太幼稚了。”

      赵心慈扬起头,噗的一声喷出枣核。

      赵云澜和赵云翳各自止了声,平静地转过身等待赵心慈的评判。

   “好了,你们两个的意思为父尽知了。”赵心慈扫过二子脸上同样的自信,发出几声微妙的笑声。

       营帐外,亲兵把火把扔在浇满油的木箱上,大火瞬间包围了叛国者的心思。赵云澜侧目注视着身边春风拂面的赵云翳,又怀有期待地看向裴文德,见对方也是一脸的笑容,他不禁垂下头失落叹气。

     赵云澜回到自己的营帐里,在里面背手踱来踱去的赵郃赶紧凑了上去,“你怎么这副表情啊,又被父亲和你那个少不更事的弟弟给欺负了?”

   “我没有……”赵云澜揉去眸中的水光,回答赵郃,“我想去看看贾……”

   “正要和你说这个事呢!过来!”赵郃拉着赵云澜的手就急切的往里面走,两人于塌上落座,“贾斯临终前和裴澍说了一句话!”

   “什么?”赵云澜心里一怔。

   “他说那个沈巍能用则用,不能用则杀!”

   “……什么!”赵云澜怔忪片刻,惊诧地瞪大了双眼,“这是原话?”

   “贾斯驾鹤西去,郭长城也进了西曹掾,你若是想要那个沈巍入幕府就要赶快活动起来了。”赵郃想了想,说:“我派我的亲兵扮作百姓,快马加鞭赶回许都,将此事告知于他,让他早有打算。”

    “他有什么打算?”赵云澜语气平平,对赵郃的想法抬手否决,“不能让他早知道,他要是早点知道,等我回许都就又想出拒绝我的方法了。”

   “什么狗屁玩意啊,云澜你要他是抬举他了,他敢不从?他要是不从你我拆了他那座沈府!受了那么多气,难道还要受他一个外人的!”赵郃一听到这些话,气不打一处来,却在赵云澜目光的劝慰下冷静了下来,“那怎么办?你不行动,不代表父亲和云翳不行动啊……能用则用,不能用则杀,这可是把人给逼到悬崖边了啊!”

   “我即刻写好一封密函,你让你的亲兵将这封密函亲自送到郭长城的手上,他会帮我办好事的。”

   “不是,我的中郎将啊。你看看你都找了些什么人啊,他现在可是杜蘅的人,杜蘅后面是谁啊?是四公子赵云翳!你怎么放心让他去……”

   “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此句出自《周易·系辞下》】。”赵云澜说:“长城是我的君子,我信得过他。”

   “得得得,你也别和我之乎者也了!赶快把这破密函写完,我去叫我的亲兵。”四句话入耳,坐立不安的赵郃只听懂了最后一句话,他起身出去时,心思缜密的赵云澜又拉住了他。

   “云初哥,小心裴文德。”

      主帅营内,赵心慈和裴文德一齐站在地图前。

   “主公平定河北,歼灭洪氏,将幽州、青州、冀州、并州四州之地收入囊中。从此北方再无祸患,只要主公息兵罢戈、韬光养晦,不日便可举兵南下取下余下四州,天下统一计日程功,恭喜主公!”

      赵心慈目之所及尽是天下疆土,心中所念皆是天下一统,而此时能读懂他雄心壮志的人只有身边笑容满面的裴文德了。他充溢着熊熊烈火的目光在地图上来回扫荡,“天子在手,九州在手。”

   “主公,饶文德恕直言。”裴文德说出这几日一直盘踞在心底的病症,“臣以为,主公应当早些立储,以安朝堂之心。”

   “这立储和朝堂之心有何关系啊?”

       裴文德注视着赵心慈的侧脸,明白自家主公又在和自己打哑谜,他无奈回答道:“主公久久不立储,朝中大臣便惶惶不可终日,且大臣们出自士族居多,生死荣辱在一念之间,谁敢轻易赌上满门生死?今天下大崩,各路诸侯与大成离心离德,主公当封公、定下国都,早立世子,以安朝堂之心。”

    “文德,你比我还心急啊。”赵心慈笑着别过脸来,一对鹰眸虽满是亲切却极具穿透力,“况且自古皇储之争后,哪一家的朝堂不是大换血?这几条路,就让朝堂上这帮人去选吧。”

    “……主公所言极是。”一股疼痛像电流那样直冲头顶,裴文德揉了揉太阳穴,正住身体,“主公所言极…”他眼前一黑,虚弱地倒在了地上。

    “文德、文德!军医、军医呢!快叫军医!”

       ……

       裴文德躺在床上,只着中衣,他的头上缠着病帕,形容憔悴,脸色是说不出的难看。赵心慈走进营帐后,直直扑在裴文德床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就晕倒了,药有没有按时吃!”

   “主公,臣无碍。”裴文德苦笑着摇摇头,他宽慰地推开赵心慈阻拦他的手,撑着床头艰难地立起身体来,赵心慈取过隐囊垫在他的后腰处。

   “定是这半年来夙兴夜寐、旰食宵衣所致。君子当善待千金之躯,文德也要保重自己。”赵心慈紧紧攥着裴文德的手,“晨时贾大夫的事已经令我伤心欲绝,文德千万不能出任何事情了。”

   “沉疴积身,文德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我身边的人,文德最年少,我要你辅佐我统一天下,我还要把你留给儿子们用,我还要向你托付身后事呢,你可千万保重啊!”

   “主公厚爱,恩同再造。”裴文德的心里悸动不已,感动的双目充泪,他沉默了半晌,对赵心慈说道:“……病犯来急。臣怕是回到许都后,无力再去肩负起校事府的职责,请主公找一人……”

    “你好好养病。”赵心慈同意点头,他的话转瞬一变,“只能找人暂代,除了你我谁都不放心。”

       ……

      赵云澜对赵心慈的到来感到惊叹不已,赵郃得到赵心慈的命令后就缓步退了出去。营帐里只剩下各怀心思的父子二人。啪的一声,赵心慈将一块令牌放在桌上,向前推了一下,示意赵云澜。

       赵云澜双手拿起一看,震慑道:“校事府!”

       赵心慈点头:“知道校事府的职责吗?”

       赵云澜一边分出心思猜测父亲的心思,一边开口肃穆的回道:“儿子知道,校事府监察百官、侦缉奸侯,肩负保卫丞相府之重责。”

   “校事府一直由文德掌管,不想他方才突然急病攻身,回到许都后需要安心静养,这余下校事府的重任,你认为朝中应由谁接替?”

   “校事府虽然是丞相府的官署,但因其职责隐秘重要,须得选父亲至亲至信之人。”

       赵云澜的拐弯抹角让赵心慈暗暗发笑道,“至信,还要至亲,你说的这是何人啊?”

       赵云澜大胆跪下,直言道:“若是父亲信任儿子,儿子恳请自荐!”

    “好,那我就交托你一件事,办下来了,这块令牌就给了你。”赵心慈意味深长地说。

    “请父亲下令!”赵云澜内心一喜。

    “贾大夫临终前和文德说了一句话:‘沈巍能用则用之,不能用则杀之!’”

       暮夏时分,赵心慈终于结束了旷日持久的河北之战,凯旋而归。许都城门口,大臣将士们奏乐列队迎接,百姓围观如堵,众人激动高呼:“丞相千秋无期!丞相千秋无期!”

       大军进入城内,高坐马上的赵心慈欣慰又骄傲地扬起笑容,从容不迫地接受众人的跪拜。

       沈府的院落里,沈巍坐在轮椅上不知所念。

       得知赵心慈凯旋归来的沈夜穿过长廊,急切地跑到院落里的沈巍面前,“……二哥!丞相打了胜仗,班师回朝了。怎么办,你要去相府嘛?”

    “中郎将写好密函,让郭曹掾那么早送回来。无论是初衷是什么,都是对我有恩。况且贾斯话已至此,我还有置身事外的余地嘛?”沈巍哀痛不已。

       大庆搀扶着沈墨从卧房里走了出来。

       这时,一个家仆突然跑了过来,“三公子!府门外有个自称五官中郎将的人要见二公子!”   

       沈巍撑着轮椅把手站了起来,双足沉稳着地。

       沈墨眼眶暗红,本能的想出口阻拦。但仍然面临着无奈转身、黯然落泪的结局。沈夜和大庆看着沈巍坚毅的表情,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愁苦和怅然。

       沈巍坦然地打开府门,傍晚的余晖静悄悄地洒在许都城里,似乎在为这持续一天的尔虞我诈、人心鬼蜮画上终结的一笔,而明天又会发生什么,无人知晓。赵云澜手提缰绳,高头马上,日晖将他身上繁重的甲胄照的闪闪发亮,透出一层金黄色的光晕。明明是日薄西山的悲壮之情却在这个人身上折射出新生和壮阔,沈巍竟然一眼看的失了神。

       赵云澜凝目,看着沈巍一步步来到他身前,然后规规矩矩地跪下叩首,“草民拜见中郎将。”  

   “你站起来了?”

   “为了家人,草民不得不站。”沈巍淡淡一笑。

      清浅的薄晖点缀着沈巍精致的脸庞,不卑不亢的笑容就好像在一片静湖上荡出了柔和的涟漪,看似水面柔弱无骨,实则暗藏吞噬江河的力量,赵云澜凝视着他,再也没有前两次见面时的粗暴无礼,他轻声道:“先生若入我门下,我必以礼相敬。”

      沈巍心底一凛,惶恐难安,“先生?……·草民当不起‘先生’二字……”

    “你必须当得起!”赵云澜眼底的真诚让沈巍对建了近一年的抵触和戒备有所松动,“你既然了解我的欲望,也该了解我的志向,我追求的仅仅是一个世子之位嘛!我十岁从军随父走遍中原,亲眼见得千里白骨,百姓妻离子散十不存一。结束乱世还万民以康乐,才是我真正想要的功业!我敢对你剖白,你敢来辅佐我吗?记着,这不是逼迫,而是你最后的机会。眼下只有我能救下你,懂吗?”

      沈巍被说的有些动容,赵云澜几句纯粹的体己话就好像拨动了他心里隐藏最深的那根弦,他惊惶地注意到弦外之音正在繁杂的思绪中明确的敲打着他,那明明也是一颗渴望建功立业、渴望报国安民的赤子之心。他还是失落地低下头,把泫然欲泣的表情塞了起来,“……非草民不知好歹,只是不知令尊能否愿意留草民一条性命啊……

      丞相府内,赵心慈把沉重的头盔扔给一脸喜色的楚恕之,又解下披风很随意扔在衣架上,孟繁明喜眉眼笑地走上前,躬身而拜,“臣恭喜丞相,得胜归来!”

   “本相在外征战期间,许都安否?”

   “一切平安!”

      赵心慈心旷神怡地与孟繁明相视一笑,向他说出征战期间发生的事,“本相剿灭洪恪时,曾查抄出百官暗通洪恪的书信一百余件!”

      孟繁明不安问询,“都、都是哪些人?”

      赵心慈略有神秘地挑起了眉,戏谑地扫过不解其意的孟繁明和楚恕之,又落在了忍不住笑出声来的左钦源身上,“本相将那堆书信一火焚之,你们三个说说我是知与不知啊!”

       孟繁明顿时钦慕的五体投地,“…丞相宽仁大量,御人之法,足可令百官铭感恩德!

    “这一恩威并用,尚是令君教我啊!本相可以宽恕百官,但是,可能要治一个人的罪!”

   “何人啊?”孟繁明暗惊,问道。

   “沈巍!”

      沈巍来到了丞相府上,看到廊下的武士个个执戟,他们身上的铠甲和戟的锋芒闪着森冷的寒光。

      这时孟繁明三人从府里退了出来,楚恕之看到沈巍后不以为然地绕了过去,孟繁明脸色微变,但也没有吭声。左钦源看到他后神色淡然,似乎早料到了这一切,他在离去时,故意走过去撞了一下沈巍的肩膀,顺势对他附耳低语:“准备好了嘛。”

       沈巍低头不动,门外守卫报:“沈巍到!”

       左钦源冷笑一声,从他身边走过去。沈巍低着头走进堂上,向赵心慈一躬身,“罪人沈巍拜见丞相!丞相旗开得胜、千秋无期!”

   “我们应该见过三次吧,一次在晦朔评上,一次在云台殿上,一次就是你在我府前驰然高卧时。可是这三次我连你的脸都没有看清楚过。”赵心慈有意无意地打乱沈巍解释顺序的节奏,他注视着面前这个康健的年轻人,就好像去年断腿拒辟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抬起头来,我看看长什么模样?”   

      沈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对上赵心慈的笑容。他意会到了赵心慈眼中的冷厉和杀意,经不住恐慌的他心中一惊,又下意识低下头。

   “站起来。”沈巍上瞥他一眼,拿着衣摆照做。

   “走一走。”赵心慈蹲在座台边,语气像唠家常一样的悠闲惬意,沈巍还是恭顺地照做,“再转个圈给我看看。”

       寂静的压迫中,只听见沈巍紧张的呼吸声。

    “腿伤好了!”赵心慈突然高声发难。    

    “罪人该死、罪人该死!”沈巍重新跪在地上,像一只遭受过风吹雨打的蝴蝶,不得自由还只能继续栖在原地,等待着命运下一轮的肆意摆布。

    “本相征辟你来丞相府任职,你可愿意?”

       沈巍像拉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乎的高声允诺赵心慈的征辟,“臣愿意:臣愿意……!”

    “那你就去后院养马吧。”赵心慈随意地挥挥手便不再理会他,起身去卧房里更换常服。

       沈巍终于长松了一口气,“谢丞相抬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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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变成了一个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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